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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談側記】NOW OR NEVER?緬甸民主變革的脈絡與挑戰

文:Rex(亞洲公共文化協會實習生);圖片來源:Pxhere, Wikipedia

本次講座,透過緬甸時報記者劉忠恩與早稻田大學亞洲太平洋研究院博士候選人馮嘉誠的分析,從歷史的脈絡,帶領聽眾了解緬甸的民主發展,並解答在這次2021年緬甸春天革命中為何軍方會如此強勢。最後,由台灣人權促進會國際事務專員廖欣宜分享台灣對緬難民政策的現況,以及我們能持續關注的議題。


講座資訊

【時間】2021.4.16 (週五) 19:00-20:30

【地點】台權會辦公室

【主持人】黃亮亮|亞洲公共文化協會專案經理

【與談人】

劉忠恩|緬甸時報記者

馮嘉誠|早稻田大學亞洲太平洋研究院博士候選人

施逸翔|台灣人權促進會秘書長

廖欣宜|台灣人權促進會國際事務專員

【座談影片紀錄】https://youtu.be/KB2GN7uaGgw



Why緬甸國防軍?

軍隊組成

陸、海、空三軍中,又以陸軍的勢力最大。馮先生認為,目前仍以警察、陸軍鎮壓示威者,尚未派出海、空軍助戰,還沒有要發展成內戰的徵兆。

國防軍權力的鞏固

在緬甸獨立的過程中,國防軍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五零年代曾短暫進行過民主體制,但政績不佳,又有少數民族武力抗爭,於是軍方將權力奪回,開啟漫長的緬甸內戰和軍政府統治時期。

因為緬甸的經濟監管較為寬鬆,軍隊從九零年代開始發展軍控企業(如:緬甸經濟控股有限公司),有了獨立的資金來源,因此較不受西方國家的制裁影響。

2008年通過新憲法後,國防軍便脫離了民主政體的監督,形同獨立團體,並擁有國會四分之一席位的直接任命權,並持有多數可以合法使用武力的部門,如邊境事務部、國防部、內政部等。

國防軍的「民主」

在1988年的8888學運之後,軍方提出了自己的民主路線圖:以軍方作為監督者,實施「有條件」、「有規律」的民主。馮先生認為,這除了突顯了軍方長期與「叛軍」作戰而萌發的「守護者」意識外,還表示他們有意在民主化之後的外國投資中分一杯羹。

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支持這種「緬甸式民主」,未來內部的派系之爭,有望成為示威者和軍方談和的破口。

緬甸的民主脈絡

影響民主化的因素

政治和民族主義,在緬甸的民主化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除了檯面上看到了翁山蘇姬與軍政府之間的角力外,還有軍方與民族地方武裝組織(以下簡稱民地武)的衝突,及民地武、中國間的合作。多方勢力的互動,讓緬甸局勢複雜又多變。

此外,無論是軍政府或由翁山蘇姬領導的NLD(National League for Democracy, 全國民主聯盟),推動政策或爭取權益時,都是以緬族和佛教為中心。像是現行的「三色」身分證,以種族和宗教區分公民權的等級,許多非緬族的國民只能享有次等公民的待遇。又或是前幾年震驚國際的羅興亞人事件,都顯示「民族和解」是緬甸民主化的一道難關。

過去十年的改革

雖然翁山蘇姬執政下的社會比軍政府時期開放,但言論、新聞自由和人權受到侵害的事件,還是層出不窮。

一方面,NLD認為他們獲得了大量的選票,足以代表民意,不願理會其他團體的聲音,反而批評異議者。像是2017和2018年,有兩位路透社記者無故遭受逮捕、2019年,有幾位大學生,因為表演了政治諷刺的相聲而被判刑。

另一方面,緬族中心的立場,導致NLD對少數民族權益的忽視。像是在羅興亞人議題上,翁山蘇姬的消極態度備受爭議。有人認為他為了回應主流民意而妥協,也有人認為他有足夠的影響力可以阻止事情發生,卻選擇視而不見。而他2019年出席國際法庭為軍方辯護的行為,更讓國際社會摸不著頭緒。

上述的案例顯示:緬甸的民主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政變之後?

這次的政變,對緬甸的民主化未嘗是件壞事。

劉先生認為,為了對抗共同的敵人,不同立場、種族的團體開始尋求合作,打破了過往的藩籬。例如,新的平行政府民族團結政府(NUG, National Unity Government),除了向過去欺壓少數民族道歉外,還任命了許多的少數民族人士擔任內閣。

至於政變未來的發展,從外部勢力的幫助來看,西方國家對緬甸的影響力過小,亞洲諸國(如:中國、日本、東協)的施壓會最有效果。不過,劉先生對此抱持悲觀態度,他認為由國內自行調解會更為有效。那軍方內部的鬥爭會不會是政變結束的催化劑?他坦言,現在還看不到跡象。

台灣對緬的難民政策

現有制度

台灣缺乏針對難民的專法,因此目前多以專案處理。

審查辦法延續自當年「反共」的意識形態,更強調申請者的「身分」、「國籍」,而非庇護的「需求」。像是近期立法院公布的決議文中,表示會對「緬甸籍」人士提供幫助,但緬甸的公民為三個等級,如何判斷和保障所有緬甸人會是一個問題。


問與答

人權團體在緬甸民主化發展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劉:原本登盛政府(2011-16)還願意傾聽並和民運組織有所合作,可惜到了翁山蘇姬執政時期,這些團體多被視為是「麻煩製造者」。特別是在羅興亞人事件中,人權團體的呼籲與聲援,反遭NLD的打壓。

無論是軍方或是NLD的政策都是以緬族為中心的。當然相較於前者,翁山蘇姬政府有試著加強與少數民族的連結,像是任命幾位少數民族的官員。不過在他們執政中後期,緬族中心立場變得較為明顯,像是少數民族邦強建翁山將軍像。

相較於泰國,為什麼緬甸的軍政府權力這麼大呢?

劉:一方面,兩國的體制仍有所不同。另一方面,過去十年的民主化「實驗」,基本上可以說是軍方的讓步。換句話說,自獨立以來,軍方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過自身權力和政治利益。從剛剛提到的「有規律民主」和2008憲法可以看到,其實軍方還是不願讓步,讓緬甸人民享有真正的民主。

對示威者、民地武的暴力執法時有所聞,請問自詡為守護者的軍方,是如何看待這些行徑的?

劉:對軍方而言,示威者、罷工者都視同「罪犯」,執法時不需要手下留情。另一方面,軍隊又是個特別封閉的組織,不少軍眷都住在軍營之中。而內部的消息又受到管控,易於洗腦,人們難以得知、正確理解外界的真實情況。雖然有聽聞一部分軍警想叛逃,但家人仍在軍隊的圈子中,最終還是無法脫身。此外,從軍的人大多教育程度不高,不容易反思所作所為,再加上階級化制度的影響,要說服他們叛逃也不容易。

經濟制裁的效果不彰,是因為緬甸與國際經濟的連結較少嗎?

劉:應該說,光靠西方國家是沒有用的,但我認為亞洲國家不會實施經濟制裁。像是中國,目前以「不介入內政」的態度觀望緬甸局勢,表示他們不看好民主運動,希望與軍方保持良好關係,以維持以後的合作機會;東協也難有制裁行動,除了憲章中不干涉內政的原則外,較不民主的泰國、柬埔寨也不會支持相關決議;日本雖然有行動,但只有停止明年對緬的開發援助,影響不大。

現在對緬庇護有哪些內容?我們又可以做什麼幫助難民的權益保障更加完備?

廖:目前僅有立法院決議文。但決議文的法律效力,以及對政府的拘束力,仍有待商榷。雖然內容表示可提供簽證延期,可是未有合法簽證的人又要如何處置呢?這也值得思考。

我們台權會已發文教育部,要求關心在台緬籍學生,提供心理支持。同時,要求外交部確認在緬投資的台商名單,以擬定實際的制裁,以免助紂為虐。

台灣是否可以為緬人提供預防性的庇護呢?例如,被趕出使館的緬甸駐英國大使。

廖:這件事缺乏立即性的政治利益,政府的意願可能不高。此外,台灣在外辦事處是否有權進行簽證審理也是個問題。

緬甸政變的發生,是否受到疫情影響,又或是有外力的引誘呢?

劉:一方面,NLD和軍方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脆弱。另一方面,受到疫情影響,其他小黨和軍方難以進行宣傳造勢,而NLD又不願延後選舉,出現了「選舉舞弊」的說法。最後,翁山蘇姬政府政績不佳,但軍方卻在這次選舉出乎意料的慘敗,而敏昂萊又即將退休,有可能是他為了保留政治實力,才發動政變。